8月25日至28日，众多青年学者齐聚无锡，以史前墓葬的发现与研究为着力点，围绕五个议题，通过探讨葬仪及其承载的墓葬情境，反映的社会组织、精神信仰等来研究史前社会图景。
议题一：发现与思考
宁夏回族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马强研究馆员发言题目为《田野考古的几点新认识》。经过多年在黄土高原地区的田野考古调查和发掘，总结出五点新认识：黄土高原古今地貌变化不大，距今5000年的仰韶时期就已经形成现在的这般地貌；黄土高原上村落居址存在古今重叠的现象；通过对墓葬填土堆积形态的系统分析与多学科手段相结合，基本实现从建造、下葬的环境背景的系统性重建；创新使用“破边法”发掘技术，了解复杂祭祀遗迹的建造使用过程；陶片拼对探索新方法，打破单位限制，进行整体拼对，并详细记录跨单位拼合信息。
江西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饶华松副研究馆员介绍了九江荞麦岭遗址群新石器晚期墓地发现与发掘。岭头上遗址面积约40000平方米，自2022年发掘至今，在遗址南部的新石器时代晚期墓地清理41座墓葬，方向以南北向为主。随葬品多为陶器，分属于崧泽晚期和良渚晚期两段。同时，在遗址中部发现新石器时代晚期的玉石器加工区。荞麦岭遗址群岭头上遗址新石器时代晚期墓地对明晰赣北地区族群格局、历史发展、文化特征意义重大，该遗址对建立赣江流域新石器文化谱系、认识区域族群文化面貌具有重要价值，为研究崧泽文化圈和良渚文化形成及去向提供重要参考。
无锡市文物考古研究所邵栋副研究馆员主要介绍了无锡地区发掘的史前墓葬的形制特点和随葬品情况。马家浜时期的墓葬与其他功能区混杂分布。马家浜文化晚期聚落初现功能分区，专门的墓葬区已经显现。崧泽时期墓葬区形成独立的分布区域。总结来看，马家浜文化的居址、墓地混杂分布，出现单一紧密型聚落，到马家浜晚期，特别是崧泽时期，在大的聚落内，各个功能区独立分布，聚落社会从紧密型向疏松组合型发展，体现了社会复杂文明化的进程。
议题二：信仰与精神
江西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周广明研究馆员发言题目为《史前葬仪中的“共祖”意识》。他认为共祖意识的形成是一个跨越数千年的渐进过程，其时间节点与中国新石器时代的社会演进高度契合。在比较文明视野下，血缘与地缘是塑造国家形成道路的核心变量。以中华文明为核心代表的东方呈现“血缘为根、地缘为体”的融合路径，国家是血缘共同体的地缘扩展；以古希腊-罗马、近代欧洲为代表的西方则展现“地缘为先、血缘退隐”的突破路径，国家是地缘共同体对血缘纽带的超越。
南京师范大学历史文博学院徐峰教授发言题目为《史前墓葬葬仪——以龙形动物遗存为中心》。他首先对“仪式”进行了定义，仪式是一系列正式的、具有可重复模式、表达价值和意义的行为活动，这些行为动作通常不具备直接的工具性目的。然后分析了考古发现的“龙形”遗存，认为史前的“龙”是人类对地理环境、生存方式不断适应的产物，其形象塑造纷繁多变，是一种稚嫩期的典型表现。
议题三：葬仪与遗存
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杨谊时研究馆员围绕海葬等遗址的典型墓葬讨论齐家文化随葬玉石器，他认为齐家文化墓葬内随葬的白色石块可能和矿工的身份有关。
江苏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葛昕炜馆员发言题目为《厚胎高柄杯与史前葬仪实践：崧泽晚期与大汶口早期的墓葬考察》。他认为高柄杯在重复的丧葬活动中似乎形成了一套相对固定的使用标准，是丧葬观念物化的一种体现。高柄杯的分布情况表明至少在崧泽文化晚期和大汶口文化早期偏晚阶段，东南沿海区域已经形成具有一定成熟度的社会关系网络，并在此基础上形成部分文化认同。
议题四：仪式与制度
郑州大学考古与文化遗产学院张建副教授发言题目为《仰韶文化丧葬制度探析》。通过对仰韶文化典型墓地和墓葬的分析，他认为仰韶文化丧葬制度呈现六个特征：首创墓区制度；墓地规划突出礼制；二层台、棺椁制度出现；倡导简葬，随葬品礼制基本确立；装殓制度进一步发展；丧葬祭祀制度不断发展。
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贾一凡副研究员发言题目为《中原腹地龙山时期丧葬制度初探》。他认为中原龙山时期已经形成了等级比较严格的丧葬制度，礼器组合比较固定，殉人和葬具使用制度初现。中原龙山时期的丧葬观念继承了该地区前一阶段的“重贵轻富”的丧葬理念，也兼具东、南方地区“以量取胜”的因素，形成了具有中原风格的“重礼轻奢”或者“礼重于奢”的观念。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张东助理研究员尝试从海岱龙山文化大墓的葬仪内涵入手，理解早期葬仪中棺椁空间的象征意义。龙山时代，尤其是龙山早中期，海岱地区龙山社会延续了大汶口时代多中心区域竞争的面貌，大汶口文化中期以来海岱史前墓葬中出现多重棺椁的现象，反映了该区域多层同构的社会关系象征。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郑禄红副研究员发言题目为《四川宣汉罗家坝M83：年代、葬仪传统及其学术价值》。罗家坝M83的年代基本上在战国早期晚段到战国中期之间，M83使用船棺，是一座男女合葬墓，脚端有殉人，男性墓主脚端叠压放置龟甲和鹿角。M83为巴蜀地区青铜时代物质文化研究提供珍贵的基础资料，对于巴蜀文化的年代序列构建具有重要意义，有助于实证文明交往交流与交融、深化巴蜀文明进程研究。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唐锦琼副研究员发言题目为《殷墟墓葬的空间结构初析》。他分析了殷墟墓葬的墓室内各个空间在丧葬过程中所具有的意义，提出椁（棺）室内和椁（棺）室外有着不同的特征，棺内或者椁室内是墓主生前所在的空间，椁（棺）室外，则是他的后人在完成丧葬的过程中对他进行祭祀的空间。此墓葬空间的二元对立是生者对死者复杂意识的集中体现。
议题五：文化与社会
江苏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胡颖芳副研究馆员发言题目为《墓葬视角下的太湖西北部至宁镇地区的史前文化互动和交流》，聚焦太湖西北部与宁镇地区，认为太湖西部与宁镇地区的关系更为密切。与马家浜文化几乎同时的骆驼墩文化可能源于受淮河中游双墩文化影响的丁沙地—蒋家墩遗址文化类型，到崧泽文化早期阶段，骆驼墩文化直接发展为三星村—北阴阳营文化，这与东部的崧泽文化应是两条并序发展的文化脉络，至崧泽文化晚期，本地区已经被崧泽文化扩张的浪潮所吞没。整体上，距今7200年至5300年，太湖西部、宁镇地区与周边的文化交流较为频繁。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李冬冬助理研究员发言题目为《基于墓葬资料对史前社会不平等的研究——以彭头山和城头山遗址为例》，利用基尼系数对我国长江中游彭头山—城头山遗址史前墓葬中的财富不平等现象进行了分析，研究表明彭头山—城头山遗址史前墓葬财富不平等的历时性轨迹是非线性的，两个遗址财富不平等最强的相关因素为水利工程，权力在财富聚集中也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且不同权力符号表达的财富属性也有很大不同。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范梓浩助理研究员发言题目为《城头山墓葬反映的大溪—油子岭社会的两次变革》。他深入分析城头山遗址大溪文化至油子岭文化时期的墓葬与社会，研究表明大溪一期至四期，城头山社会经历两次变革，大溪一期无特殊遗物与仪式，未见社会阶层固化，社会等级表现出平等状态；大溪二期极少数社会精英使用特殊遗物与仪式，通过特殊遗物与仪式昭示等级；大溪四期特殊葬俗为中高等级人群普遍使用，除朝南墓外，其他墓向无显著差异，阶层固化不明显，大溪四期通过葬俗限制身份，随葬品数量表达等级。
郑州大学考古与文化遗产学院党继蓉博士生发言题目为《芮城清凉寺墓地“毁墓”现象再探讨》。清凉寺三、四期大规?！盎倌埂毕窒?，实际延续时间较长，不少低等级墓葬也被“毁”，“毁墓”位置和方式、被“毁”墓葬的分布、墓主性别等都有一定规律性，这些更符合“扰乱葬”的特征。这种葬俗并非中原地区传统的埋葬习俗，可能受到了甘青地区的影响。
最后，山东大学王芬教授作总结发言，分享了自己的三点体会。第一，全面和系统。此次研讨会内容非常全面和系统，能够构架起一个从点到面到系统的全貌性的认识。第二，前沿和深入。这次研讨会虽然有很多介绍材料和跨区域跨时代综合性研究，但是通过这些研究能够看到新理论、新方法和新趋势。第三，目前可以从技术操作层面和理念方法层面来认识墓葬研究问题。在理论和方法上，需要关注以下方面。首先是需要再次强调聚落考古，尤其是聚落考古的空间性；其次是墓葬出土器物组合；三是关于仪式和社会。仪式本身就是一个过程的组成部分，是从聚落考古当中引申出来的过程和关系研究，最后还是回归到人与社会的研究。
（执笔：白倩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